沉痛悼念章振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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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我国著名外语教育家、英语语法学家、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之“学术贡献奖”获得者章振邦教授，先后在《外国语》《外语教学与研究》《中英语文教育》等刊物发表论文十余篇，主编的《新编英语语法》（系列教材）影响深远，受益者众，为我国英语语言研究及英语教学改革创新作出了重大贡献。章振邦教授因病于年9月25日凌晨在上海逝世，享年岁。
斯人已逝，以承为祭。今天我们推出章先生生前在本刊发表的两篇文章，以此缅怀章先生为我国英语语言研究及英语教学的改革创新作出的重要贡献。
年第4期
章振邦，年生，安徽合肥人，上海外国语大学教授，长期从事高校英语教学和教材改革工作。自改革开放以来，一直与上外英语系部分教师一起从事英语语法编写体系的改革工作。首次在我国英语语法书中引进了“两时两体”的动词系，贯彻了“层次分析法”，确立了“限定词”为一词类，并根据“洋为中用”、“删繁就简”的原则，兼收并蓄当代不同语法流派之所长，改革了传统语法书中某些过时的、不利于我国英语教学的部分，从而逐步建立和完善了一个新颖的英语教学语法编写体系。根据这一体系主编的《新编英语语法》于年获“上海市~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于年获“国家教委高等学校优秀教材一等奖”；根据同一体系主编的《新编英语语法教程》于年获“华东地区大学出版社首届优秀图书一等奖”，于年获“上海市高校优秀教材一等奖”；根据同一体系编写的《新编英语语法概要》、《通用英语语法》等也都受到不同层次的英语学习者的欢迎。
我年毕业于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主要从事高校英语教学工作。年奉调来到上海外国语学院，一干就是40多年。在这40多年中，除“文革”中一度靠边站外，一直参与上外英语系的教改工作，深知其中的复杂性。自年离休至今，虽仍笔耕不辍，但毕竟脱离教学第一线多年，对目前许多实际情况不甚了了，所以我今天来谈英语教改问题只得从自己的亲身感受说起。
我年生于北京，从6岁起在家里读了六年私塾，背了一些古书，同时也跟英文教师学英语。当时父亲在北京铁路上工作，从清末到民初干了二三十年，那时铁路上许多官员都是外国人，主要是英国人，事无大小给上司写报告都得用英文，而家父不懂英文，只得花钱请人代笔，深以不懂英文为苦，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请人给我教英文，那当然仅是最起码的英文，然而有了那点英文底子，以后学英文就顺利多了。
我的英语学习在初中阶段取得很大的进步。当时学校聘请了一位名叫孔宪书的英文老师，他是清华大学英文系毕业的，有丰富的教学经验，教书认真，对学生非常严格。当时用的是林语堂编写的《开明英文读本》。这部教材我认为是当时编得最好的也是我从中得益最大的中学英语读本，它有以下几个优点给我印象最深：一是语言材料丰富，每篇课文能保证一定的长度，语言地道、生动活泼，有个读头，也有个教头，不像现在有些中学课本，语言材料单薄，写得不生动，干巴巴的，课文像豆腐干似的，读来乏味。二是课文内容贴近生活，容易读，容易懂，容易上口，学了就能用。三是趣味性，书中编入了一些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这些故事多为英国文学中常见的典故来源，经林先生用生动的当代英语一改写便栩栩如生，跃然纸上，读来兴味油然。四是科学性，林语堂编写这部中学英语读本注意了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对课文中语言点的处理比较细致，虽没有系统地讲语法，但对一些重要的语法现象还是结合着课文点到了。孔老师在上课时对书上的这些语法现象补充例句加以发挥，结合着讲解课文，一点一滴地教了文法。到了初中三年级我们已经学到不少语法知识，我对这些知识自然而然就去归纳、综合，从而在头脑中形成一个粗线条的然而是清晰的语法概念。这点语法知识对我日后提高阅读和写作能力帮助很大。
早在初中二、三年级，孔老师就引导我们在课外阅读一些浅易的童话故事，如安徒生、格林的作品，既提高了我们学习英语的兴趣，又巩固了课内的英语习得。到了高中阶段，课外阅读的范围扩大了，阅读也增多了，每学期都要读几本简易读物，最后我还“啃下”了一本带有中文注解的狄更斯原著，但那有点事倍功半。我时常想，当时如能读到反映现代生活的英文原著，我该要减少多少困难，少走多少路！在高中阶段，除大量阅读外，我还背诵了不少范文：范文结构严谨，文字精练，题材广泛，反映现实生活，且富有教育意义，容易学，容易懂，便于朗读和背诵，学习了就能用。通过这些范文，我扩大了积极词汇量，加深了语言知识，并在潜移默化中学到了文章的起承转合以及如何联句谋篇，用今天的话来说，就是在语篇的整体中学语言，才不至零打碎敲，只见树木而不见森林。通过大量阅读和背诵范文而积累起来的语言知识是比较可靠的，因为脱离了上下文孤立地记单词、孤立地学句法往往难以学以致用。
年，我进入了国立武汉大学外文系，我本想继续提高英语语言能力，努力成为一个应用型的外语人才，却进入了一个典型的英国文学专业，我去找教务长朱光潜教授要求转系，他说青年人要不怕困难，“敢于走抵抗力最大的道路。”我被他说服了，于是潜下心来投入英国文学的研习。那是艰苦的战争年代，但武汉大学依然教学秩序井然，保持了较高的教学质量。就外文系来说，当时教授阵容整齐，教学要求严格，淘汰率高。我记得当时我班入学时约20人，毕业时只有12人。任教的老师中费监照、戴镏龄、钱歌川教散文；方重、谢文炳教英国文学史；朱光潜教英诗和翻译；陈源教英国小说；袁昌英、罗念荪教近代戏剧和希腊悲剧；方重、孙家琇教莎士比亚等等。当时武大图书丰富，外文系的图书资料更是特别齐备。每门课程一般都能借到必要的参考书，我们有着看不完的参考书和写不完的读书报告，而且都是英文写作。四年的艰苦学习生活很快过去了，我不仅走完了那“抵抗力最大的道路”，而且还取得了较好的成绩。
我今天回忆这些往事，是想凭借个人学英语的这点实际经验来对我国当前外语教育的某些问题提出自己的看法。问题分述如下。
一、关于普通英语和专业英语的问题
我们的目标是要培养大批既懂专业又通外语的社会主义建设人才，这里所讲的外语主要是指专业外语，比如学国际贸易的人能用外语参加商贸谈判，学法律的人能用外语出席法庭辩论，不做到这一点就不能算是合格的专业人才。我国加入WTO，对这样的专业人才要求更高，更加迫切，因此，今天谈论我国外语教改问题，从战略上首先要考虑到国家对各类专业外语人才的需求。但是，专业外语必须建筑在普通外语的基础上，否则就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就拿英语来说，学好普通英语是掌握专业英语的必要条件，因此我们强调专业英语的重要性丝毫也不意味着可以放松普通英语的教学。现在的问题是我国的普通英语教学年限太长，对专业英语重视不够，从小学到中学到大学学的都是普通英语，所谓“四级”、“六级”英语测试，都是在测试普通英语的水平。高校英语教学迟迟不与专业挂钩，怎能要求学生毕业后走上需要专业英语的工作岗位能够胜任愉快？再者，现在高校培养的专业人才光懂一门英语已不够用，如果在高校还在搞普通英语的教学，学生又哪里有时间去学习和掌握第二外语和第三外语？这是当前我国外语教学的一大问题。
要解决这个问题，我认为需要对我国外语教育作战略性的调整，要点是把普通英语教学任务全部下放到中学阶段去完成，以便学生进入高校时便可专注于专业英语的学习。解放以前，我国中学的英语教学基本上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努力的，当时国内一些名校如南开中学、北师大附中、扬州中学、苏州中学等都在英语教学上达到相当高的水平，即使内地省份一些重点中学的英语教学也能基本达到较高的要求。就我个人的体验来说，我在英语学习中虽然启蒙较早，但真正打好英语的基础还是在中学阶段。我认为在中学阶段，只要英语师资合格，教学安排合理，教材、教法得当，学生努力奋进，一般是可以在普通英语方面打下扎实的基础。有这样英语基础的中学毕业生上了大学，应该可以直接过渡到专业英语的学习，而不必再学普通英语。当然，对某些专业来说，所谓“专业英语”和“普通英语”并没有绝对的界线，但是对另外一些专业来说，如经贸英语、法律文书、新闻英语、科技英语等，那就不仅在词汇用语方面，而且在语法结构方面都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学习和掌握这类专业英语同样也需要打好基础，听说读写译全面发展，这都需要下功夫去培养，这里也涉及师资问题和教材问题，各个专业都有许多工作要做。如果在大学阶段仍然拘泥于“公共英语”（即普通英语）的教学，那会浪费许多时间。解放以前，我国的正规国立大学通常都在一年级开设两个学分的“基本英文”，我就在不同的高校教过这种英文，但是效果不佳，原因是，能考入正规大学的学生都已具有相当扎实的普通英语基础，再学一年“基本英文”无此必要。迫切需要的倒还是各自的专业英语，要看懂原文的专业文献，吃透原文的专业教材，光靠那点普通英语是远远不够的。现在有些高校已在提倡所谓“双语教学”，即直接采用原文课本并用英语讲课，这就更加需要强调专业英语的重要性，忽视了这一点，所谓“双语教学”只能是一句空话。
目前我国普通英语的教学之所以拖延到高等教育阶段是有历史原因的：解放初期，强调学俄语，把中学的英语课一律改为俄语，许多英语教师只得“改行”，同时在高等学校里，除少数几所综合大学，几乎所有英语语言文学专业都被关停，由此引发英语师资的“断档”现象。年以后虽逐步恢复高校的英语专业，60年代初期又逐步恢复中学的英语教学，但中学英语师资严重缺乏，一时还难以大面积地改教英语，这就是中学英语教学水平下降的根本原因。中学英语教学滞后就必须要把普通英语教学的任务推迟到高等教育阶段，这就是为什么当年我们编写“大学英语”通常要从ABCD和国际音标开始。但是现在情况变了：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中学英语教学已经有了很大发展和提高，不论在硬件和软件上都已今非昔比。特别是那些重点中学（包括一些外国语学校），其英语教学质量可以说已经基本达到了普通英语听说读写全面发展的要求，这样的中学毕业生一旦考入大学当然可以不必再学普通英语，而应在外语教育上努力追求更高的目标。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推广这些重点中学和外国语学校的经验，更大面积地提高中学英语的教学质量，以便高等学校能够专注于专业英语的教学。当然，要达到这个目标会牵涉到许多问题，其中有些问题只有当教育领导部门对我国外语教育战略作适当的调整才有望解决。
二、关于外语教育的起点问题
外语教育的启蒙阶段大家都认为越早越好，我也持这样的看法：儿童记忆力强，模仿力也强，这些特点最有利于语音语调的训练和简单口语能力的培养。现在上海通常是从小三开始上英语课，就我个人的观点来说，比这还可以更早一些。我民国初年生于北京，六岁起开始读私塾，念了不少古书，同时也请家庭教师教我英语，那仅是启蒙的英语，然而就是那点英文“底子”，对我后来在中学学英语起到了“铺路”作用。但是，在小学阶段学到的英语，毕竟是“儿童英语”，对它不能期望过高，操之过急。须知语言的习得，特别是外语的习得，是与儿童智力的发展和生活经验的丰富同步发展的，当孩子很小的时候学外语，不管家长怎样强调它的重要性，也不管老师外语水平多高，教学经验多丰富，也只能限于“儿童英语”的程度。现在上海和外地都办了一些“英语小学”，我家门口就有一所，家长们正趋之若鹜。我不了解这些英语小学的办学宗旨是什么。如果仅是为了加强英语教育，当然无可厚非。如果是搞强化的英语教育，要求学生从一开始就住读，浸泡在英语的环境里，而对汉语教育重视不够，我就担心其中是否会有什么问题。我认为在小学阶段应以加强汉语教学为主，即使要加强英语教学，也不能取代汉语的首要位置，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中国的孩子们虽然在学前已经有了一定的口语能力，但是要使这种能力规范化，特别是培养阅读和写作能力，必须从小就常抓不懈。学生们只有在小学阶段打下很好的语文基础，才能在中学阶段继续提高语文能力，并诵读更多的古诗文，汲取更多的中华文化之精华。回顾数十年前我在小学和中学所受的语文教育，我感到它不仅是语文能力的培养，而且更重要的是培养了一种文化素质和道德情操，这是一种终生都在起作用的精神财富。今天我们谈论如何加强中小学外语教育，决不能片面强调外语，而削弱汉语教育的力度。再者，汉语能力的提高和汉语文化素质的培养又会对外语能力的提高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试想你给领导人接待外宾当翻译，而领导人引经据典谈笑风生，你如果缺乏一种文化素养，不懂这些经典，你将如何应付？现在还有一些家长，为了孩子从小就学好外语，不惜巨资送孩子到国外去上中学。从单纯外语学习的角度看，这当然不失为一种有效措施，但若从培养德才兼备的社会主义建设人才的角度看，此种做法就未免失之偏颇。须知十几岁的孩子正值世界观形成时期，如果过早地割断孩子与祖国文化的联系，以致孩子的祖国观念淡薄，其后果又将如何？我有一个外孙随父母住在美国，从幼儿园、小学到中学都是上美国的学校，他的英语能力当然是突飞猛进，但讲起汉语来却结结巴巴，不管怎样补习中文，汉语也上不去，这就是因为他过早地脱离了与祖国文化的联系，缺乏一个中国人应有的祖国文化素质。
三、关于外语教学法方面的问题
有人在评论当前我国外语教学问题时，把矛头指向了“听说领先”和交际法。我认为这是批错了对象。我们中国人在国内学习外语，听说外语的机会少，听说能力很自然地会成为外语习得中的薄弱环节，因而在外语教学中从加强听说能力入手，怎样强调也不为过分。从理论上说，任何一种活的语言都是有声语言，从听说入手教外语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许多外国人学汉语也是从听说入手，如果从认字、写字和阅读入手那就会难上加难，寸步难移。必须讲清楚，我们讲从听说入手，决不是忽视阅读与写作能力的培养，我们的最终目标还是要培养听说读写译全面发展的外语人才。年春季，我与戴炜栋、江泽玖、蒋小蓉、关可光诸位老师在党委领导下在上外英语系一二年级试行“听说领先法”，取得了良好的效果，半年下来，我们的同学敢于大胆开口了，课堂空气活跃了，学生阅读和写作能力的质与量，不是滞后了而是大大提高了。这是因为我们试点工作一开始便明确提出要正确处理听说与读写的关系，当时的做法是以听说带动读写，又以读写来巩固和提高听说能力。在处理听说与读写的关系时，一年级与二年级要有所区别，低年级（1-2年级）与高年级（3-4年级）更要有所区别，原则是越到高年级越要加强阅读与写作的训练，并在大量阅读与写作的基础上进一步提高听说能力。教学方法的试点还带动了英语教材的改革：既然要加强听说能力的培养，就必须有适合于发展口语的英语教材，于是我们终于摆脱了“统编教材”的束缚，走上了自编全套英语教材的道路。教法的改革也带动了英语课型的变动：精读课与阅读分家，并在高年级专门开设了听说课和写作课，可惜好景不长，所有这些改革成果不久被“文革”的妖风一扫而光。年的试点经验曾于同年6月在高教部主办的“全国英语教学改革讨论会”上作了汇报，并受到高教部有关领导的肯定，由我执笔并汇报的“上外英语系一二年级试行听说领先法的初步经验”一文，曾在《外语教学与研究》年第3期上全文发表。
谈到交际法，我认为不应该把它和什么“综合教学法”对立起来，更不应狭义地理解“交际能力”，把交际法的目的仅仅理解为“初级的口语交际能力”，“说几句简单的日常生活会话”，而综合法都是“适合于培养全面发展的专家型的外语人才”。这种说法太简单化了。所谓“交际能力”也是有高有低，能说几句简单的日常生活会话是交际能力，能用外语参加国际谈判也是交际能力；能为首长接待外宾当翻译是交际能力，能在申博会上用外语介绍上海也是交际能力；能用外语写一篇科研报告是交际能力，能用外语编写巨著也是交际能力。总之，交际能力可大可小，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如果说几句简单的日常口语都不行，又从何谈起高级的外语交际能力？交际法是个新生事物，传入中国不久，才20来年，大家对交际法的理解不同，做法也不同，但是我认为外语教学是为了培养交际能力这一最终目的不可否定。曾经有过片面强调教“真实语言”（authenticlanguage）而忽视语言结构，结果效果不佳，只得改弦易辙。20年前上外英语系在英语教学中既重视听说训练和交际能力的培养，又不偏废语言结构的教学。李观仪教授主编的《新编英语教程》就体现了这个精神。我们上外英语系毕业生走上工作岗位，一般都能胜任愉快，受到用人单位的欢迎，这就证明我们全面贯彻了交际法的原则，提高了学生的交际能力。
四、关于语法问题
在我国英语教学改革中，人们常常谈到语法问题。中国人学英语到底要不要学点语法？多数人主张要，认为中国人学英语，特别是中国的成年人在本国的环境里学英语，不学点语法是不行的，即使在初学阶段可以通过直接的听说训练掌握语言，但若不掌握一点语法规律，就不能举一反三，较快地提高外语水平。另一部分人主张不要学语法，认为我国的英语教学水平不高，坏就坏在语法学得太多了，不要语法，照样可以掌握英语，而且还可以更好地掌握。以上两种意见，谁是谁非，各执一词；正反两方面都有自己的道理。前者是从语法的本质看问题：语法是语言的组织规律，要学习一门外语，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你都逃避不了语法规律的支配，你要“淡化”语法都淡化不了；你要甩掉语法，语法却无所不在，你不要它，它要找你，那么习得一点语法知识，自觉地掌握一点支配所学语言的规律，有什么可反对的呢？但是，持反对意见者也不无理由：他们是从我国外语教学方法落后的现状出发，认为语言教学之目的应是培养语言技能和交际能力，而不应把灌输语法知识视为教学目的本身，过去学生被塞进大量的语法知识，忽略了语言技能的操练，到头来听不懂，讲不出，写不好，语言作为一种交际工具并没有真正学到手。这种流弊在我国也是实际存在的，过去我们搞“听说领先”也正是为了摆脱这种落后的教学方法，在外语教学中开创一种新局面。那么，是否因此就可以说不要语法了呢？依我看来，这恐怕不是要不要的问题，而是在外语教学中如何把语法摆在恰当位置上的问题，尤其重要的是，应该教什么样的语法，以及如何使语法教学成为培养语言技能的一个环节。过去20多年来，我在上外和我的同事们一直进行的英语教学语法的改革工作正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自《新编英语语法》系列问世以来，光是《教程》一种就已累计发行了一百多万册，对改革我国的英语教学起到一定的积极作用。我认为教学语法改革的方向一是要与词汇揉合起来，二是要与修辞联系起来。由于语言本身就是一种音义结合的语法和词汇的体系，语法如果脱离了词汇就会变成干枯的、没有血肉的条文，容易脱离实际，难以致用；又由于语法只能解决句子结构是否正确的问题，而修辞则是要解决句子在一定的语境和语体中用得是否恰当的问题，因此要学以致用，就必须联系语篇和语体来讲解语法。《新编英语语法》正是努力朝这个方向发展。《新编英语语法》之所以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还因为它贯彻了“删繁就简”的原则，把传统语法书中某些过时的不利于我国英语教学的东西大胆地加以扬弃，比如在较老的语法书中，“虚拟语气”被搞得非常复杂，从而给教学带来不少困难，然而现代英语本身并没有那样复杂的“虚拟语气”体系，因此简化了“虚拟语气”，还英语本来的面貌，既符合英语的客观实际，又化解了矛盾，便利了教学。新体系之所以“新”，还因为它吸纳了国内外语言学研究的一些新成果，比如本书注意了语言的层次性，全面贯彻了层次分析法，对现代英语的结构和运作作了层次分明、线条清晰的描述，既提高了语法的广度和深度，又便于学习和掌握。新语法之所以有生命力，根本原因还在于它是改革开放大潮中的新生事物。20多年来，它与广大读者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听取他们的意见，不断地充实和完善自己，既能很好地为教学服务，又能解决一些理论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我国高校的英语教学大多已采用新的语法体系，但在中学的英语教材中却仍沿用传统的语法观点，要实现彻底的改革仍需时日。我觉得，当前我国中学英语教材的改革力度不够，比如有些人要么主张全盘引进外国的教材，要么犹疑观望，习惯于自己的老路，不敢越雷池一步。我的意见是，在外语教材问题上，就像在其他方面一样，外国的经验不可不学，自己的经验也不可否定，我国外语教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培育了大批的外语人才，积累了丰富的教学经验，当然我们还有不足之处，还有某些方面有待改进，我们要取彼之长，补己之短，在很好总结自己经验的基础上不断创新，努力搞出一套有中国特色的外语教材和教法。
收稿日期：-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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