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韫琪中国语言文学系级本科生
王钰琳中国语言文学系级本科生
编者按:他手抄《十三经注疏》,热爱摇滚乐与精酿啤酒,也痴迷于乐高和摄影。他是中文系古文献专业公认的“老司机”,也是北大历史系艺术史专业推免“第一人”。年暑假,他在敦煌收获了羡煞旁人的爱情,也经历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意大利之行。戴好头盔,系好安全带,带你认识一个与众不同的岳子衡。
从“嗜书如命”到“弃文从史”
记者:子衡你好,久仰大名,感谢你接受北大《教学促进通讯》的专访,我们想先从你大学前的经历谈起,请问你高考时为何选择中文系?高中时对哪方面的知识比较感兴趣?
岳:上中学的时候我看的书很杂,如果不算金庸的小说,那么最早看的就是《史记》了。我爸爸是我高中时候历史老师,家里文史方面的书也比较多,所以小时候常拿来看。当时有中华书局的《史记》三家注;还有《汉书》也看了一些;之后自己还买了《论语译注》和陈鼓应注的《老子》、《庄子》。主要是看内容大意,有不懂的字词就查查字典,再弄不懂也就只能囫囵着读过去,积累了不少感性经验,我对中国古代的兴趣大约就是通过读这些书慢慢培养起来的。
除此之外,西方的书也看过不少。动机也很简单,就是高中历史书上讲了很多人和他们的思想、作品,但我总觉得有点笼统,于是就打算看看他们的作品。我记得第一本是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后来就慢慢看了像洛克的《政府论》、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孟德斯鸠的《论法的精神》这些,大部分都是商务印书馆出的汉译名著那一套。读这些书的时候觉得还应该配合着历史专著看一看,因为当时刚出了威尔·杜兰特的《世界文明史》,我也买了好几册,从罗马看到宗教改革。但中学看这些书看的都很浅,倒是逐渐锻炼出看大部头书的耐心。
到高考选专业的时候对学科划分的认识还比较模糊,所以只有个大致的印象,没有很准确的认识。我对文学只能算是有兴趣,选择中文系主要是想学习一点古汉语和文献知识,读点古书。
记者:你选择中文系,父母有反对吗?
岳:也许有一点吧,高三时我拿到了人大校长直推的名额,因为人大社科专业比较好,父母当时想让我去学经济、法律之类的专业,但我兴趣不在此,一心想上文史类专业。后来选专业、跨专业保研,都是我自己的决定。父母对于专业的划分也不是特别了解,但经过我传递一些这方面的信息,他们也支持我的决定。
记者:高三大家学习都比较紧张,你竟然能抽出时间看卢梭、马基雅维利的著作,是如何做到的?
岳:我高中的学习比较随意,当时老师们觉得我学习不错,但还没到稳上北大的地步,考完差不多觉得就是去人大了,不料我后来考上了北大,所以还是有点运气。能看这么多书,跟我的高中太原五中自由(散漫)的氛围也有关,学校的限制不严,所以我基本都是在课上看这些“闲书”的。老师们还是会有点意见,但我当时没太在意,直到四月临近高考还在读《论法的精神》。
记:这么多年来,对你影响比较大的一本书是什么?
岳:可能是《史记》了,我对文史方面的兴趣基本是从读《史记》开始的。初中时候每天午休的时候看《史记》。《史记》的内容很经典,当故事来读很有趣。
记者:这几年的古文献专业学习,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在你看来古文献学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岳:最大的收获就是掌握了文献学这一套方法,读起书来能更深入,也更有效率。做古代不论是文学还是历史,即使不专门做文献学,也要多少有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从小学到版本、目录、校勘,如果在文献层面的问题解决不好,更进一步的研究也很难做。能够学到这一套东西,找到门路,就是最大的收获了。做文献最有魅力的地方,可能就是能够钻进文本里去考索,解决各种问题了。虽然自己功力和经验都不够,但通过写学年论文这样的训练,慢慢能体会到这种乐趣。
记者:当初选修历史双学位是怎样的考虑?史双是否与文献学产生“化学反应”?
岳:常言文史不分家,选历史双学位的主要考虑就是学习知识和方法,像中学看历史书只是看故事,和研究的差距还很大。修史双的过程中能让我接触到更多的史料,积累一些处理史料的经验。“化学反应”当然是有的,我觉得在文献和历史(特别是中国古代)两个专业之间隔阂并不大,两边的内容能很好地贯通起来。
记:你觉得历史系和中文系的氛围和学风有什么不同吗?
岳:因为我是文献学专业,可能感觉两者相似的东西更多。都很注重原始材料、文献考据。历史系还会涉及到对历史的阐释,不仅考证要好,还要作出对事实的阐释。文献就会偏重考据多一些,文献在理论方面相对薄弱一些,更多的还是要看考据功夫。
记者:你本科学的是古典文献学,研究生阶段将攻读艺术史,为何“弃文从史”了呢?
岳:我之前并没有任何艺术史基础,对艺术史这个专业的了解就是从大二上朱青生老师的《艺术史概论》开始的。朱老师的课讲得很好,很吸引人;但另一方面,对我这种初学者来说信息量很大,要跟上朱老师的思路也就很吃力。过了一个学期以后,我开始看《艺术的故事》和《詹森艺术史》,慢慢有了一些基础知识以后,感觉就好得多。回头再去看大二时上课的笔记,就经常有一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了。关于保研,从大三开始就考虑了不少,一开始的想法是要保本专业或者历史系的历史文献学,但有一次想起来两件事,一个是在课上朱老师说过在现今的时代,做研究只掌握文献的办法是不够的,还要了解研究图像的办法,这句话给我的印象很深,到了后来在暑假去敦煌实习的时候,让我对这句话有了更切身的体验。
图为朱青生老师和《詹森艺术史》
另外就是当时《艺术史概论》结课的时候,朱老师请我们到燕南园52号参观,当时他知道我在中文系而且打算学古文献,就和我说以前也有文献的同学转到他这里读艺术史。想起这两个事以后,我就开始考虑艺术史专业。大约也是在大三的时候看了朱老师的《将军门神起源研究》,将文献、考古、图像这些不同学科的办法都利用起来做研究,让我特别佩服;到敦煌实习也是很重要的,包括之前上敦煌文献的课,让我意识到围绕着敦煌壁画或者绢画等图像,可以展开很多研究,不仅非常有趣,而且重要性也不亚于对敦煌写本的研究。所以通过这些事情,逐渐就决定了要学习艺术史。
朱青生老师
记者:你之前接触的都是偏向于中国古代的知识,学习西方艺术史是否感到困难?古典文献的研究方法与艺术史的研究方法之间有哪些异同?
岳:确实有很多困难,比如西方艺术史所面对的材料和方法,以及积累的一套学术传统,对我来说都是比较陌生的。而且作为一个中国人,研究中国和研究西方,还有一个大的文化背景的差异在。还有语言也是一个大问题,所以算起来困难还是不小的。文献的研究方法最主要就是考据,考据在中西基本上相同,都是最基本的方法。但西方学术界对理论方法的探讨有很多成果,有很多不同的派别,而古文献还是比较看重考据功夫,虽然随着近代新材料的发现和学习西方的经验,在传统学术的基础上有了很大发展,但在理论方面可能还是薄弱一点。
游历西方国家:一个人的意大利之行
记者:今年暑假你在结束了文献学敦煌实习之后马不停蹄地前往意大利,在那边游学了近一个月,当初为何想到要去意大利游学呢?
岳:出国游历主要的目的就是实地看看作品。为什么选择意大利,而不是英国或者法国或者其他国家,我也给不出一个很确切的理由,可能也是凭一时的眼缘吧。像英法德荷这些国家的艺术品都是很丰富的,如果有机会肯定会去看看。意大利是一直从古典时期到文艺复兴,各个时期都存在比较丰富的艺术资源。虽然文艺复兴后艺术的中心向法国转移,但意大利在很长的时期里地位还是很重要的。
尼安洗礼堂圆顶
记者:西方那么多国家,你只去了一个,会不会很遗憾?
岳:没有啊,我去了两个呢,还有梵蒂冈。而且我去拉文纳的时候,距离圣马力诺也是很近的,如果当时我再往前走一百公里就能去了。罗马还有马耳他骑士团的领地,这些都算上就有三个国家了。认真说来,外出游学肯定是贵精不贵多,这次到意大利虽然近一个月,但看过的始终还是有限。
记者:意大利的英语使用环境不是很友好,与当地人交流是否有困难?你是如何解决语言这一问题的呢?
岳:我不会意大利语,所以出发前也有这个担忧,不过室友刘周岩说了一句话后来我发现很有道理,他告诉我“你在那边和别人其实也没那么多可说的”。到了以后发现,游客比较多的地方用英语基本上是可以的,如果英语不行,再加点手语肯定能懂,所以基本能对付得来。
记者:近一个月的游学期间,你是怎么解决衣食住行的?
岳:解决衣食住行,主要依靠信用卡。简要说,衣服带几套轮着穿就可以了,很多教堂里面有着装要求,所以为了方便,我基本上全程都穿着长裤,一个月下来练就了特别好的耐热功夫。在意大利国内交通主要是火车,和住宿在出发前基本都可以预定好。吃饭大概就是买帕尼尼或者披萨。因为意大利人生活很悠闲,节奏也很慢,正经吃顿饭要花很多时间,但我对意大利的食物也没很大兴趣(毕竟再怎么好吃都比不上中国菜……),所以不如省下时间去教堂和博物馆。另外参观的时间和预计常有出入,经常错过午饭的点。住宿方面,因为计划一起去的同伴拒签了,所以房费是贵了一些,另外我也不善交际,所以也没选择民宿。关于出国的衣食住行这方面,家人比较担心,但我自己压力倒不大。
岳子衡住的罗马酒店房间
记者:你第一次出国就一个人去了这么久,是否明显感到“异乡人”的漂泊感与孤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