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财会瞭望哨第篇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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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uC.,K.Wang,F.Zhang,andX.Zhang,“GDPmanagementtomeetorbeatgrowthtargets”,JournalofAccountingandEconomics,(66):–
内容提要：宏观经济学界目前对中国GDP统计数据是否存在操纵这一行为观点不一，所以本文将会计文献中盈余分布不连续现象(discontinuitymethodology)运用到检验GDP操纵中。研究发现预测误差（真实GDP增长-目标GDP增长）的分布在零附近有显著的不连续性，刚刚达到目标增长率的样本量大约是刚刚没有达到目标增长率样本量的5倍，表明地方政府对GDP进行了操纵。并且相比于通过真实活动操纵GDP，政府官员更擅长直接对GDP数字进行操纵。有较长任期、和高层政府官员没有政治关联以及当地政府能够掌握较多资源的地方官员对GDP的操纵会更显著，本文将会计研究方法运用到宏观经济研究中，拓展了会计研究的价值。
研究动机中国的GDP数据究竟是否具有可靠性是一个争议已久的话题，宏观经济学界对此也没有得到一致的结论。大量的会计文献通过检验盈余分布的不连续现象来检测企业的盈余管理行为，本文首次将这种会计研究方法运用到宏观经济的研究中，以此来对中国的GDP数据的真实性进行检验。并检验了中国地方政府主要通过什么途径来操纵GDP以及地方政府官员操纵动机和操纵能力的不同是否会影响操纵GDP的效果。
理论框架在年改革开放后，地方官员被赋予了很大的自治权，他们不仅拥有对各地区分配经济资源的最终权利，也要对当地经济发展负最直接的责任，并且在中国一个地区的政治排名和经济排名正相关。因此地区经济发展成为评估地方官员最重要的标准之一，以经济发展为主进行考核的评估体系为当地官员提供了经济及政治激励(BesleyandGhatak,和Maskinetal.,)。这意味着地方政府对实现GDP增长有强烈的政治动机，因而官方提供的GDP究竟是否可靠很值得商榷。本文所提出的第一个假设认为，如果地方政府对当地GDP进行管理以实现GDP增长目标，那么在GDP增长率分布中，那些刚刚达到GDP增长目标的频率分布会很高，而那些刚刚达不到GDP增长目标的频率分布会很低。
中国国家统计局经常公布地方政府或企业人为夸大GDP数据的事件。在年的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时任中国国家统计局局长的李德水表示一些政府官员不仅通过直接操纵GDP数字，也通过管理企业的产出的方式来对GDP数据进行操纵。本文认为地方官员可以通过纸面管理（对GDP数据进行人为地夸大或是误报）和真实活动两种方式来操纵GDP，并主要通过纸面管理的方式。
既然地方政府官员有操纵GDP的动机，那么动机的强弱是否会影响GDP操纵的效果；基于真实活动进行GDP管理的效果是否会因政府控制的资源而不同。因此本文研究了地方官员的动机或操纵能力差异是否会影响GDP操纵的效果。本文认为，当地方官员有更强的动机或能力达到门槛时，GDP增长率分布的不连续现象就会表现得更加明显。
文献与贡献（一）相关文献
1.关于盈余管理的文献
大量的会计文献检验了盈余、盈余变化以及分析预测误差在零点附近分布的不连续现象，一些文章发现了这种不连续现象的广泛存在，并将这种现象归因于盈余管理(Degeorgeetal.,)。BurgstahlerandDichev()发现营业收入水平和变化在零点附近出现了不连续现象，在比较小的正值部分有很高的频率，在比较小的负值部分有很低的频率，并认为公司会进行盈余管理来避免损失和收益的下降。随后的研究发现盈余分配的不连续现象是因会计处理的盈余管理造成的，例如对坏账准备、停止经营、贷款减值准备、销售及广告费用、重组成本、税收和担保准备金等会计项目的处理(JacksonandLiu,;ChapmanandSteenburgh,;Cohenetal.,;Anetal.,)。
2.关于宏观经济报告和中国GDP的文献
一些文章评估了源自会计数据和方法的宏观经济统计数据的质量。例如，Dichev()和KonchitchkiandPatatoukas()比较了来自GAAP和NIPA的汇总盈余。NallareddyandOgneva()的研究表明汇总会计盈余增长的离散度能够预测名义和实际GDP增长。
众多学者对中国GDP数据进行了研究，但都没有得到统一的结果。一方面，Kock-Weser()列出了中国在GDP测量和呈现方面存在一些问题，导致中国的GDP数据不如美国和欧洲的数据可靠。MengandWang()将GDP数据与个行业的实际产出等经济指标进行了比较，他们估计中国在-年和-年的GDP增长率分别被高估了0.5%和2.2%。Keidel()使用支出法替代了官方使用的生产法来衡量中国的GDP，发现基于支出法计算的GDP在-年会更低，但是在年会更高。Ma等人()认为中国省级和国家级层面GDP之间的差异不能用技术原因来解释，而是由于省级领导人夸大了GDP数据。另一方面，Young()认为，在考虑劳动力参与率的上升、从农业转移的劳动力以及教育水平的提高之后，从GDP中估计的生产率的增长看起来是合理的。MehrotraandPaakkonen()利用因子分析法总结了不同宏观经济指标的信息，发现估算的因子和GDP动态之间的差异很小。Holz()比较了中国和美国GDP增长率的分布，发现两者没有区别。
3.关于宏观经济和公司绩效之间的文献
ModiglianiandCohn()认为宏观层面的通货膨胀影响了公司层面的资产价格，因为在对资产估值的过程中会使用名义利率来对实际收益进行贴现。最近的文献发现通货膨胀和GDP增长率等宏观因素会对公司绩效和股票市场估值造成影响(Konchitchkietal.,)。
（二）本文贡献
前人仅研究了公司层面的盈余管理，本文将研究盈余不连续现象的方法运用到研究政治经济学科中，从而将盈余管理文献的范围从公司层面扩展到宏观层面。可靠的经济数据是企业和决策者决策的基础，本文通过一种简单的会计技术来识别宏观经济数据是否存在操纵的现象，表明会计研究技术可以为其他领域的重要问题提供独特的见解。
当前公众普遍认为中国的统计数据存在造假的嫌疑，前人文献对此也没有得到统一的结论，所以中国的统计数据究竟是否有造假的嫌疑还存在争议。相对于前人文献中认为存在的测量误差和遗漏变量的问题，本文所观察到的GDP预测误差在零点附近的不连续现象能够为操纵GDP提供较为清晰的证据。本文丰富了对宏观经济数据检测方式的文献，有助于提高经济数据的可靠性。
研究设计（一）样本
本文从-年的地方政府工作报告中手工收集了GDP增长目标数据，分别从中国统计年鉴和中国区域经济统计年鉴中收集了实际GDP的省级和市级增长数据，最终获得个年度省级GDP增长观测数据，个年度市级GDP增长观测数据。
（二）变量
FE：预测误差，用实际GDP增长率减去目标实际GDP增长率来衡量。
Agrowtht：实际GDP增长率，使用t年的GDP减去t-1年的GDP除以t-1年的GDP。
ΔElectricity：用电量的变化，使用t年的用电量减去t-1年的用电量除以t-1年的GDP。
ΔFreight：运输总量的变化，使用t年的运输总量减去t-1年的运输总量除以t-1年的GDP。
ΔbankLoan：银行贷款的变化，使用t年的银行贷款减去t-1年的银行贷款除以t-1年的GDP。
JMB：哑变量。如果GDP预测误差在0到0.2之间，则为1，否则为0。
TENURE：当地最高政府官员在当前职位任职的时间。
CONNECTED：哑变量。如果当地政府官员曾担任过中央或是省级领导的秘书则为1，否则为0。
SLACK：当地政府预算盈余的平均值。
BANKLOAN：银行贷款余额的平均值。
Promotion：哑变量。若政府官员在随后的四年内获得晋升的机会则为1，否则为0。
（三）模型
实证分析（一）地方政府是否对GDP进行了操纵
本文研究结果表明在省市两级，GDP增长的预测误差分布在零附近存在很强的断点现象，刚刚达到GDP增长目标的频率异常高，刚刚低于目标的频率异常低。结果表明：地方政府确实会对GDP数据进行操纵以达到GDP增长目标。
（二）地方政府操纵GDP的机制
现任国务院总理表示用电量、运输总量和银行贷款这三个指标能够真实反映一个地区的GDP水平，所以本文使用这三个经济驱动因素来代表真实GDP。将模型（1）的拟合值减去目标GDP增长率来衡量基于真实活动的预测误差，使用残差来衡量政府对GDP的操纵（即“纸面管理”）。在实证结果中，基于真实活动的预测误差分布在0附近有略微显著的不连续，纸面管理的预测误差分布在0附近有显著的不连续。结果表明：地方政府通过纸面管理（对GDP数据进行人为地夸大或是误报）和真实活动两种方式来操纵GDP，并主要通过纸面管理的方式。
（三）GDP管理的横截面差异
从地方官员操纵GDP的动机角度看，本文认为任期较长的政府官员更有可能去管理GDP，有政治背景的官员有较少的动机去管理GDP。从管理GDP方法的角度看，本文考虑了地方政府控制下的资源，例如财政宽松和地方银行贷款，认为GDP预测误差分布的不连续性在财政较为宽松、银行贷款占GDP较多的地区更显著。本文将政府官员任期长短、政府官员有无政治背景、当地财政政策是否宽松、地方银行贷款占比多少四个角度对样本进行划分，发现政府官员任期长、无政治背景、财政政策宽松、银行贷款占比高样本的GDP预测误差分布的不连续性更显著。结果表明：当政府官员操纵GDP数据的动机和能力更强时，GDP操纵的效果更明显。
（四）进一步分析
1.使用原始GDP数据
由于每个地区的GDP数据都是在公布后经过多次修改的，所以原始公布的GDP数据的操纵程度可能会更大。本文从省级报纸和其他媒体上手工收集了GDP的初始数据，发现有66%的初始GDP和最终GDP是相同的，并且初始GDP的不连续性更显著。
2.GDP管理的时间序列变化
本文将样本划分为-年中国经济增速和-年中国经济减速两个子区间，实证结果表明GDP预测误差在0附近都有显著的不连续性。在-年中国经济增速的子区间0处和-0.1处的t值分别为7.49和-5.46，相比之下，在-年中国经济减速的子区间这种不连续性更加显著（在0处的t值为13.66，在-0.1处的t值为-10.68），表明在经济减速期对GDP的管理比在经济增速期更强。
3.季度数据分析
本文对季度数据一共进行了三个测试。
第一个测试检验了地方政府官员主要在一年中哪个季度对GDP进行操纵，分别统计每个季度的预测误差分布，发现第一季度的不连续性是不显著的，第二季度略微显著，在第三和第四季度非常显著，表明从第一季度到第四季度GDP预测误差在0点附近的不连续性越来越显著，即地方官员对GDP的操纵从第一季度到第四季度越来越强。
第二个测试检验了在不同业绩下GDP增长率操纵的门槛值是不是都为0。从年初到第t季度末的预测误差小于-1，则定义为差业绩；若预测误差在-1到1之间，则定义为接近目标业绩；若预测误差大于1，则定义为好业绩（t=1,2,3）。在业绩差的分组中，地方政府必须在本年度剩余时间大幅提高GDP增速，以实现年度GDP目标，因此0不能作为这一组的门槛；在业绩好的分组中，当地的生产总值已大大超过年度目标，因此0也不能作为该组别的门槛；在接近目标业绩的分组中，前t季度GDP表现接近年度目标，地方政府能够完成或超额完成年度目标，因此0可以作为第二组的一个很好的基准。实证结果表明，只有在接近目标业绩组中出现了预测误差在零点附近的不连续现象，而在好业绩和差业绩组中则没有出现在0点处的不连续性。结果表明：只有在接近目标业绩的分组中，0才能作为GDP预测误差的门槛值。
第三个测试通过描述性统计观察了地方政府是否有动机操纵GDP。本文对FE接近0的观测值的关键经济变量进行了季度描述性统计，发现预测误差为-0.25的省份在第一季度末的GDP增长率预测误差为1.%，在之后的季度中缩小了差距，但在年末仍有0.%的差距；在预测误差为-0.5的省份的GDP增长率预测误差并没有随着季度增长，而在预测误差为0的省份的GDP增长率预测误差随着季度增长。结果表明：地方政府在达不到目标增长率时有倾向通过操纵手段使预测误差为0。
4.GDP管理与晋升之间的关系
前文表明当地方政府官员操纵GDP的动机更强时，对GDP的操纵效果更明显。所以本文将当期的GDP预测误差与之后官员是否获得晋升的哑变量进行回归，实证结果表明，若当地经济业绩高于目标值，政府官员随后更容易晋升。这一部分的检验完善了文章的逻辑：当地方政府官员操纵GDP的动机更强时，对GDP的操纵效果更明显，并且这种操纵行为也确实为地方政府官员带来了更多晋升的机会。
WeapplythediscontinuitymethodologyfromtheaccountingliteraturetoapoliticaleconomysettingofGDPreportingandexaminewhetherChineselocalgovernmentsmanageregionalGDPnumbers.WefindstrongevidenceofdiscontinuitiesaroundzerointhedistributionofactualminustargetGDPgrowthrates.ThefrequenciesofjustmeetingorbeatingGDPgrowthtargetsareaboutfive(four)timesthefrequenciesofjustmissingtargetsattheprefecture(province)level.Theresultsarestrongerforgovernorswithlongertenuresandthosewithoutpoliticalconnectionstohigher-levelofficialsaswellasforlocalgovernmentswithmoreresourcesundertheircontrol.
选文：文雯审核：贾义博终审：张琳琅
编辑：胡彩霞